四月的浪漫,是在昆明的街头随意走一走。或许不经意间,便会遇到一株正在开着的蓝花楹。
眀媚春色中,花影婆娑,一树一树的繁花,好像是蘸在笔尖的一滴颜色丰满的紫蓝,落在了宣纸上。渐渐晕开的紫,勾勒出一串串花簇的概括。渐渐地,在浓墨重彩、层层叠叠的烘托或疏落有致,浓淡相宜的描画中,那尊贵高雅、深邃安静的美便灵动地浮现在一轴清丽的画中,不管远观,亦或是近看,都尽明显浪漫和奥秘。
这是一份“漂洋过海的浪漫”,由于它来自1984年,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从阿尔及利亚成功引种的树种,二十多年来,它们已在此生根、发芽、开花、成果,成了春城最共同的一道景色。
避开教场中路的比肩接踵,绕过一条条蓝花楹掩盖下人流如织的街巷,来到了盘龙江。不知为何,总觉城中最有神韵的,是水边的蓝花楹。
站在桥上远眺,盘龙江岸摇曳生姿的蓝花楹早已连绵成一抹紫云,氤氲起一堤紫烟。
走近岸边,蓝花楹花开如瀑,紫蓝的花影落入江心,柔柔的,宛如一条飘扬水中的丝带。好像一阕暮春的婉转,又似一幅清雅的适意。
江水明澈如镜,云影、天光、楼宇皆朦朦胧胧,反照其间。一眼望去,水中有城,城中有水,花团簇拥,亦真亦幻,散着摄人心魄的美。
散步花下,见那巨大的树冠间似笼着薄薄的蓝雾。绿色的羽叶间,一团团、一串串的花簇拥在枝头,静静地开着。忽想起蓝花楹的别名为“蓝雾树”,亦被称作“考试花”。据说在澳洲,蓝花楹花开之时,恰逢考试季。因此每年春末夏初,昆士兰的学生看到蓝花楹怒放时,便会变得很焦虑,由于考试的时刻即将来临。此说法未经考证,并不知是真是假,只当是个风趣的传说吧。
而蓝花楹的花语却是“失望和等候”。没想到这唯美的花,竟有着如此忧伤的花语。或许,一切的忧伤都有来处。但是,不知何以,常常见到怒放着的蓝花楹,眼前好像便有一个撑着油纸伞,结着丁香般愁怨,又散着丁香般芳香的女子的背影消失在冷巷深处。
假如,在一株蓝花楹下,真有这样的一位女子通过,犹如此时,定会不由得一再回忆,为这夸姣的邂逅。
回眸处,一朵朵紫花正慢慢飘落,那些路过的人,逗留的人,好像都走进了一首写给春天的诗里。当然,留在这首诗里的应该还有:
教场路、北京路,那穿行在蓝花楹花海中的一辆辆公交车;联盟路花街,在蓝花楹飘飞的树下为玫瑰修枝剪叶的花店老板,街边餐馆前,吃着火锅,脚边落满紫色花瓣的门客们;还有生果店里那对繁忙的小夫妻,他们的孩子坐在摊前小木桌边,一朵紫花悄悄落在了他的田字格练习簿上……。
那些充满城中的烟火气,那寻常巷陌里的每一个普通人独有的清晨与傍晚,都在一树一树紫蓝的装点中成果了最美的诗行。
模糊中,一朵蓝花楹如蝶般翩跹而来,落在我的脚边,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快走到江的彼岸。随行一路的依然是那儿落,边开的花,落花轻覆的路,好像铺上了薄薄的紫色花毯,令人不忍踏足。
俯身捡起一朵花,心心念念着的仍是将其带回去夹进书中。或许,在未来的某一日,翻开册页的片刻,见一只紫蝶刚好逗留在某首诗的言外之意;犹如单独走在生疏的街角,忽见一个满是书卷气的旗袍女子,清丽高雅,正踏过韶光之河,款款而来。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便会被纷繁唤醒。
江面上阵阵冷风吹起,花香隐约起浮。正在看着花丛中那些舌尖上还残藏着甜香的蝴蝶和黄蜂们忙个不断。忽然间听到鸟雀的啁啾声,它们早早地便呼朋唤友而来,从一棵树飞往另一棵树,贪婪地吸吮着花的芳香。它们立在一朵朵娇嫩的花朵上,时不时地扮演一下绝世轻功。风起时,便紧抓着枝条,跟着花枝一同轻颤。或忽然在空中一个急转,不等我看清它们染上紫色的口舌,便如一位身怀绝技的侠客飘然远去。
一只在江上回旋扭转已久的白鹭,它贴着水面,飞起又落下,终究收拢了双翅,停至水中央,良久良久都巍峨不动。水波流过,水声潺潺。渐渐地,它纤细的脚边顺水漂来的淡绿的小浮萍越聚越多,一圈又一圈;站在水中的白鹭就如一朵端坐在荷叶上修着禅,入了定的莲。远离尘世喧嚣,好像没什么能把它再次引发。
枝头每落下一朵蓝花楹,好像便落下一个紫色的音符,在水中不断地打着转,每落下一朵蓝花楹,白鹭的心湖中好像便泛起了一圈圈小小的涟漪。
水岸,一串串风铃的叮叮当当声,扑扑簌簌落下,紫色的旋律飘扬在水中,白鹭侧耳倾听,眼眸又一次被紫蓝色的薄雾晕染,歪斜的水光中,它好像站在了镜前,振着双翅,对着自己的影子翩跹起舞。忽然间,它一跃而起,飞向了那广阔、高远的蓝天,似要拥抱风中的花朵,又似要寻找春天的脚印。
不知不觉,站在蓝花楹怒放的当地,我的目光,已追跟着一只白鹭,飞过了盘龙江,飞过了暮春的天边。
天空益发明澈、明亮地蓝着,与水边的蓝花楹遥遥相对。陶醉中迷失太久,缤纷如落花般的思绪正被江水一点点带走。渐渐地,我的心静了下来。那些深邃静寂的蓝啊,清凉如水,它们如山泉般汩汩流动,淌到哪里,哪里便开出了一朵朵安静的花。
王丽,笔名金波子。云南教育工作者。热爱生活,用文字记载夸姣,温暖普通人生。著作散见于《丽江日报》《壹读》《我国作家网》等纸刊及网络站点渠道。